「絕學無憂」 人自然會學

因談學生的抑鬱問題，談到學習的方法問題，談到知識的本質問題；亦使我想起早前在中大的一次演講，其內容值得在這裡與讀者分享一下。
 
那次演講的題目是「絕學無憂」，原文出自老子《道德經》，但我並沒有按一般古籍上的注釋來理解這句話，因為我的國學根底差，看了也不太明白。後來想起，老子不是說「道法自然」嗎？既然天道亦是效法自然，我不如拿這句話去自然界對照，或者可以悟出另一個角度的道理呢？
 
我改變探討的方向後，看到的景象就愈來愈開朗。我發覺大多數生物都是「絕學無憂」的。小雞孵化出來後，就會走會跳，就會捉蟲吃米。牠們的知識大部分與生俱來，存放在基因的密碼裡，所以牠們不學也會。
 
其實，人的基因密碼裡何嘗沒有知識儲存？而且其豐富與深入的程度遠勝過我們後天在學校裡學到的知識。我敢說，我們肉體懂得的遠比我們的頭腦多。
 
以吃東西為例，我們的身體會分析吃進來的東西的化學成分，會決定該分泌些甚麼消化液把它們分解，然後把當中的一部分作能源燃燒，把另一部分重新組合，變成身體器官的組成部分，最後把有害及沒有用的東西排泄出體外。這個過程十分複雜，但我們的身體卻可以在短時間裡完成。如果把這些工作移去實驗室進行，科學家即使花上千百倍的努力，亦不一定可以完成。
 
牛吃了草可以產奶，但科學家至今未有能力把草變成奶。此外，千百隻蝙蝠可以在漆黑的山洞中飛來飛去，而不會相撞，科技做得到嗎？八爪魚的隱形能力就不差過隱形戰機，不但會變色，還會變形，連行動的形態一樣可以變。更有些動物，連性別也會變。有需要的時候，雌的會變雄，雄的也可以變雌，而且一樣可以繁殖。人類雖然也有進行變性手術，卻只是虛有其表，不能傳宗接代。種種事例都顯示，肉體可掌握的知識，其實遠比人腦可以掌握的多。所以，生物不加思索，也懂得適應環境轉變。
 
人也有肉體，也有DNA，為甚麼人不把所有的知識都放進DNA的密碼裡，那不是可以像其他生物一樣，一出世就「絕學無憂」？人類學家的解釋是，人自從改為直立行走之後，女性盤骨的結構就受到限制，如果讓嬰兒的腦容量變得更大，婦女就會難產。所以，人類的嬰兒是尚未完全成長就急急出世的。為此，人必須把知識最精華的部分放進腦裡，其他的可以留待後天才學。
 
腦系統是一個網絡系統，有不同的連線與連接點去代表客觀世界的不同關係與規律。沒有這個祖先留給我們的與宇宙一體的腦系統，我們是不能光靠後天的努力去學會知識的。上天在這方面很公平，人類的腦系統大體上都一樣，人人都有相同的網絡，都有認識客觀世界的能力。
 
人腦會自行運作，不能開關，亦不能操控。身體的感官系統會不斷接收到外界的訊息，去刺激腦神經，令網絡裡可以有具體的內容，並讓不同的內容之間建立不同的關係，變成個人的知識庫。這個進程人活著的一天都會自然進行。所以「絕學」一樣可以「無憂」。
(轉載自am730C觀點2017年11月30日)